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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出处:宣传部  文字:王熙强  时间:2017-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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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渐渐开始撕扯出破碎的样子,我们才舍得从贪心中恍然大悟:知足原来就是富足。

很久以前就开始读史铁生,那个时候的他仍旧缠绵病榻。而我还正在课堂上埋首课本对着他的那篇《我与地坛》绞尽脑汁划分段落、概括段落大意。不久后,就在《读者文摘》上读到了友人悼念他的文章。生与死原来是这样的迅速,一霎之间就把生的魂灵从死的肉体中剥离开来。

《病隙碎笔》是史铁生在生命最后时期,在承受巨大疼痛时仍然进行的,关于成长、生病、爱情、金钱、生存、道义、信仰、死亡等这些不止是关乎人生、更关乎生命的命题的思考,最让我震撼的是他对于“生病”和“生死”的坦白。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其实类似的感悟我们也曾有过,比如我们总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感念冬天穿大棉袄的日子有多么幸福,就算冷得瑟瑟发抖那也甘愿开心啊!而若真的又四季轮回,到了呵气成冰的冬天,我们又会无比怀念那个薄衫飘飘的夏日。我们谁也没有更幸福地生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扩展生命的体验,了解老天原来早就给过我们期望的更好的可能。

史铁生一生中的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忙着生病,忙着缠绵病榻。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可我后来又想,这样漫长坎坷的生命线大概是上天特地赋予他的残疾,然后借由他的笔告诉世人生病是怎么一回事,生命又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样的生命这么早地离开人世,最终还是上天和世人打了一个哑谜:生命哪有那么容易参透,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窥探一二就够了。

可是其实哪里有那么可怕呢?我们哪个人不是在忙于创造生的过程中,和通往死的路途上?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想明白,可史铁生却用对话的方式向我们一层层揭开那些玄乎的面纱。当生死不再成为忌讳,我们也就和自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每一个“最后”都是必然到来的结果。

古时候君王的死叫做“薨”,普通人的死叫做“去世”,有身份有名望之人的死叫做“逝世”,十恶不赦的囚徒的死叫做“罪有应得”,得道高僧的死叫做“圆寂”,在汉语的语用方面这些半点错不得,更别提在具有神秘佛法性的等级中国里乱纲了。可是这么多这么繁杂的名目里,哪一个不是相同的“离去”呢?而我却注意到史铁生在《病隙碎笔》里用的最多的就是单单一个“死”字,利利落落,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就好像恐怖的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坦然。

生命和自然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连所向披靡的凯撒大帝在面对心爱女人的死亡时候也不禁向这股神秘的力量大恸而吼:求你把她还给我吧!

生死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中国人生命教育中缺失的一课。我们告诉孩子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街上抱来的,甚至滑稽到是从厕所里捡来的。我们面对死亡时不肯去谈论,总是匆匆忙忙大惊失色地冲对方摆摆手: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于是生与死都被强势地打上了“不可说”的拒绝标签。《病隙碎笔》中的史铁生却在越来越接近死亡的生命最后几年里渐渐地生出一种超乎死亡的安详与恬淡,用一种不玄乎的语言向我们娓娓道来生命中那些终极思考的命题。

生死都是不由人的注定,我们的回避和拖沓不过是自欺欺人。我见过临终的生命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眼中的眷恋,想活着是每个人本能的愿望。烂漫如海子也向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而他主动投往“死”也不过就是因为这尘世没有他所追求的“生”。我也见过生命即将枯萎意识已不清醒的老人,在生命最后的日子慢慢变回小孩儿,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孩子气的话谁又能说不是生命的谶言呢?

那么就在已然存在的生命里努力活着吧,生命的每一寸都是馈赠,这不仅是对于残疾的生灵而言,更是对健康灵体的忠告。

史铁生于2010年某天凌晨永远离开这个人世上苦难的躯壳,飞往另一个无病无痛的境地去了。而所幸我们还能够借由他留下的言语,惴惴地看一眼我们还没能到达的、坦白的真正的世界。

(作者系文化管理系2015级文管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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